江南的古镇其实非常多,在北方人口耳相传中知名的大概有六个:碧玉周庄、富土同里、风情甪直、梦里西塘、水阁乌镇、富甲南浔。很多导游都会说“好好看一个就行了,风格都差不多”,其实想想也有道理,无论哪一个,基本都是“小桥流水人家”“粉墙、黛瓦、马头墙”,但如果单纯就是这些,信导游的也罢。可我毕竟已经人到中年,想法自然也就多了起来。
其实旅游这个词本身就包含至少两个层次的意思,不甚恰当地说,年少好“游”,年长为“旅”,游是为了多看多听多长见识,而旅则是情怀,是把自己的人生阅历与景观风物尽量融合的过程。那这惠山古镇呢,仅仅一个下午,“我看青山多妩媚,料青山看我当不如是吧”。
惠山古镇的名气好像不如开篇那几个,至少在北方人心里是这样。因为我在二十几年前来无锡,就连导游也没介绍过这个景点,这可能是宣传上的失误吧。但知与不知,古镇就在那里,从汉唐到民国直到现在,千余年的历史文化积淀如空谷幽兰,赏与不赏不是人家吐蕊散香的理由和目的。
在这里,我其实只走了一条街而已。从东至西,在南北两侧数不清的祠堂牌楼之间穿行,直到穿过惠山寺,亲眼目睹了“天下第二泉”就开始折返了。期间我就像一个饿极了的乞丐,直接窜到了“御膳房”,明知道随处都有山珍海味,但却不知道先吃哪个、该吃哪个,更不知道在短时间内如何吃才能既解馋又解饿!
说说惠山古镇在我眼里的特别之处吧!
如果有历史情怀,来这里吧!良渚锡山先民遗址、战国春申君饮马处、南北朝期惠山寺庙园林、唐代天下第二泉、宋代金莲桥、明代古园寄畅园、愚公谷,明代二泉书院和碧山吟社……清代乾隆皇帝六下江南,据说次次都要莅临此处,此间的数处御笔碑刻就是明证。
如果有寻根情怀,来这里吧!自唐以来至民国的100多个祠堂在这里星罗棋布,“百善孝先行”的感恩文化在这里表达得淋漓尽致,祠堂群供奉的人物,都是历史上有名的。他们或高官显爵,或忠臣义士,或儒家学者,或文人墨客,涉及宰相、尚书、御史的就有二、三十人。如果说,锡惠公园是一个露天博物馆,那么惠山的祠堂群,就是无锡的一部《历史名人传》。当然,还有一部分历史名人原本不在无锡,祠堂是后人迁居无锡后在这里为先祖修建的。无论什么情况,让我惊讶的是历尽千百年沧桑风雨,究竟是谁在这里默默守候?
如果有江南情怀,来这里吧。烟雨山水、小桥古巷、古木奇石、青瓦粉墙这里一样不少。无锡人可能特别懂风水,古镇靠两山(锡山与惠山)依一水(大运河),植被葱茏,从气候、物产、位置等各方面一直被历代先民所青睐,加之几乎每个祠堂又有自己的“小园林”,院内一花一草、一石一木皆为精心布置,众多小园林汇集成了古镇这个大园林,穿街入巷中,美不胜收。
如果有禅意情怀,来这里吧。作为禅宗道场,这里的惠山寺香火旺盛,作为千年古寺,自然会留下诸多禅意佛理,唐宋经幢、香花桥、宋代金莲桥、明代古银杏、清代御碑等珍贵文物无一不在展示着佛教文化的独特魅力。而我最大的遗憾是竟然没有找到李白族叔李阳冰卧过的那块“听松石”,当然也就无从体会瞎子阿炳“听松石下作《听松》”的意境了。
说到这里,更要给有文艺情怀的朋友们卖弄了,世界名曲《二泉映月》的精神源头就在惠山寺后。的确,“天下第二泉”就是口泉眼,朴实无华,要不是有碑刻,外人很难把这口泉眼与“天下第二”联系在一起。惠山泉水多,这口泉眼中的泉水只是众泉中的一脉,但仅这一脉的味道就征服了茶圣陆羽,于是绣口一吐,从此有了“天下第二泉”。临泉而立,无论世事沧桑、哪怕尘垢遍地,这里的泉水却始终清冽,冥冥之中我仿佛看到了那个饥渴难耐、脚步踉跄的瘦削身影,看到了如水月色中一身风尘的乐者饮罢此泉,听松石上一曲胡琴如泣如诉……
告别的途中,我想起了做功课时的那首古老的无锡民谣:“惠山街,五里长,踏花归,鞋底香……”,现在我才知道,这一路踏的竟然全是桂花,而这香气从鞋底一直传到了心底!
或许我真的不该写这古镇啊,因为我没看全、没看透、更没看懂啊!倘若沉浸于此,哪怕一个整天,我都可能会做出自己的一顿文字的“饕餮盛宴”,可惜我不能,唯有期待下一次,下一次来惠山,来古镇,来这无锡市现存的唯一具有申报世界文化遗产资格条件的锡惠胜境,让灵魂真正融到这里,再次感受这不一样的烟雨江南!